监考我们语文的是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她和韦雪有点关系。
也因着这一层，她没少在平时给我穿小鞋。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我还没进考场，便被一群人拦下了。
为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林芫同学是吧？我们找你有点事聊聊。」
我跟着他们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韦雪也在。
只是她一改往常气焰嚣张的模样，红着眼，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惹人怜爱。
中年男人坐在梨花木靠椅上，班主任站在一旁轻声安慰着韦雪。
「林同学，你来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将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一个匿名帖子。
里面对比了我前几天征文比赛获奖的作品和韦雪给一篇杂志投的稿。
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但关键是她投稿的时间比我的早，也就是说从时间上来说，是我抄的她。
评论里有韦雪买的水军搅混水，「早就听说桐城一中的林芫徒有虚名，没想到连别人的稿子都抄。」
「是啊是啊，顺带夸一句，这个叫韦雪的女生长得好好看啊，真是人漂亮写的文章也有灵气。」
下面还有一个熟悉的ID——姜安夏：「谁说的，林同学人很好，她不可能做出抄袭的事，更不可能去抄韦雪！」
我都能想象到小姑娘气鼓鼓敲着键盘的模样。
只不过她一个人还是抵不过庞大的水军，消息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不断刷出的回复里。
但是突然一个叫你爸爸的ID霸占了评论区。
回复2楼：「如果林芫会去抄韦雪的稿子，那么我看这个世界都快完了。」
回复15楼：「你收了多少钱？建议先拿去看看眼科，我觉得林芫比她好看多了。还有，朋友，你括号没删干净。」
……
我第一反应是这个ID不会是恶灵大爷吧？
上回出来一趟似乎花了他不少能量，一直现在都没再出过声。
他在脑海里回应了我，尾音上扬，听起来很是愉悦，「那个ID是我。」
「现在你只需要负责在现实里教训韦雪，我来负责帮你在网上冲锋陷阵，占据道德的高地。」
看他玩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只能无奈将手机递回给了中年男人。
男人安抚地朝我笑了笑，眼角浮现出笑纹，「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宋，是教育局派来监考你们学校的老师。」
「我听韦雪同学讲了这件事，所以想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有人恶人先告状说我抄袭，但我还想说呢，韦雪，你拿我的稿子去投稿，你是一点也不心虚啊？」
话虽这么说，我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嘴角。
没想到韦雪这么快就上钩了。
她故作柔弱，「林芫，你一时冲动犯了错误我不怪你，但你也不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啊。」
「我先发的稿子，你怎么能颠倒黑白说是我抄的你！」
我反讽，「你从我这拿东西先发出去，就是你的了？抄都不带脑子，你怕是连文都没看懂。你用什么写的？难道是用你平常语文作文30分的水平写出来的吗？」
韦雪气结，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最后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知道这次竞赛的奖项关系到你保送，对你很重要。但是你不能抄我的稿子还反过来诬陷我啊，事实就是我发表的时间比你早。」
「你当然比我早。」我扫了眼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班主任，「毕竟你这稿子怎么来的，问问王老师就知道了。」
「不过，王老师，你真的以为这篇稿子我只给你一个人看过吗？」
5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面相儒雅的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宋老师看到他，立马起身相迎，「裴总，你怎么来了？」
裴叔叔朝他摆摆手，「听说我资助的小姑娘被指认抄袭，我过来看看。」
作为虐文女主，我自然被作者安排了一个悲惨的身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无父无母。
裴叔叔则是从我高一就开始资助我的人，这次听说我要参加征文比赛，特地找了个业界大佬帮我看了看。
「不过我怎么看这位韦雪同学的投稿和我家林芫之前给陈老看的那篇别无二致呢？她给我们看的时候可比这位同学投稿的时间早啊。」
裴叔叔虽然是笑着的，但周身气势不怒自威。
宋老师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既然裴总和陈老都出来做证了，那自然是真的。」
我接着不疾不徐陈述道：「这件事还没完，我的稿子是怎么到韦雪的手上，还提前发出去的，我想王老师应该挺有发言权的。」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我故意将稿子给王老师看的，就赌韦雪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反咬我一口。
结果是我赌对了，甚至韦雪还自作聪明地把事情闹大了。
宋老师转头呵斥道：「王老师，你能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还没到王老师支支吾吾说出个所以然来，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几个警察。
为首那个亮出他的警官证，「谁是韦雪？」
「有人举报你校园霸凌他人，甚至还教唆他人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就在今早我给警局寄了封举报信，里面有我之前的病例单还有上次展览馆的录音。
学校的监控三年一清，等警方看到监控自然一切都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并且据我所知，韦雪前几天刚刚好成年，可以负担起所有刑事责任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虐文作者写文的时候，总是会将法律视为无物。
明明可以报警解决的事情，非要制造成没有必要的虐点。
但是没关系，现在我不再是她笔下任由摆布的木偶，我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作为举报人，我被一起带去了警局做笔录。
出来时，裴叔叔的车停在外面，将我带回了学校。
车上，他递给我一本书，眼里带着怀念。
「这本书是我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现在送给你了，希望你今后继续努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那是一本精装版的《小王子》，边角平整，看得出来被人保护的很好。
裴叔叔的儿子我听说过，少年天才，刚考上清大，就因为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裴叔叔才决定资助福利院的孩子们，就当为自己儿子积福。
我抱着书，认真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韦雪的判决结果出来了。
因为多次校园霸凌他人致使重伤，甚至教唆他人犯罪未遂，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至于王杰作为从犯，并未犯下重大错误，且未满18周岁，只是被退学送去了少管所。
其他相关涉事人员纷纷被学校予以开除。
王老师也因为私德有亏被解雇了。
6
「林芫，你站住！」季凌洲从后面追了上来。
宋安夏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冲她摇了摇头，「你先去找姜竞，我等会就来。」
我转头看向季凌洲，他眼里满是血丝，看起来这几天过得也不那么舒坦。
不过想来也是，他家和韦雪家里生意往来密切。韦雪他爸知道自己女儿因为他把自己弄进了监狱，自然会在生意场上替女儿出气。
恐怕他最近没少被他爸骂。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举报韦雪的，我对她没有意思，我喜……」
我打断他，眼神冷淡，「别侮辱喜欢这两个字好吗？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因为家庭原因，不相信别人对你的感情，所以选择各种方式来测试别人对你的感情。」
「韦雪喜欢你，被你当成棋子拿来测试我的感情。」
要不是他的刻意引导，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怎么韦雪会偏偏只盯着我一个欺负。
「而我则是被你测试的对象，只因为不相信我对你的喜欢，所以你想看看韦雪的欺凌下，我还会不会坚定地选择你。」
「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不会在韦雪把我按进水里，呛得只剩一口气时选择冷眼旁观。不会把我去打工为你买的礼物扔进雪里，让韦雪盯着我在天寒地冻里找回来。」
虽然关于季凌洲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从记忆里韦雪的话语里还是能窥见一斑的。
我在替之前那个被剧情操控的我不值。
「归根到底，你爱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
不理解为什么作者会写出我这个角色，甘愿放弃尊严，受尽欺辱，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非要做别人手里的掌中雀。
我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到底图啥？难道离了他我就找不到别人吗？
季凌洲被我问的哑口无言。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拉住我，「也许我之前做的是不对，但我现在想通了，你还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是吗？」我甩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子，「那你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在哪。」
砰的一声，季凌洲跪下了，双眼通红。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