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快亮的时候,元修来了,他是连夜赶来的,身上还沾染着风雨。

我扑进他的怀里,他紧紧抱住我安慰:「没事了,别怕,我在。」

我们依偎在一起,元修疼惜地吻着我,我也回应着他。

难舍难分之时,我越过元修的肩头,好像看见了萧元昭。

他站在窗外,仿若一只兽偷窥着房间里的光。

我立刻往元修怀里躲了一下,再去看窗外时,我又看不见他了,或许是我眼花了。

回宫后,元修带着我向容贵妃和萧元昭道谢,容贵妃让我好好养伤,萧元昭则是垂着眼眸不言语。

「谢宁王殿下昨日相救。」我向他道了谢,这是礼数。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恢复了往常冷傲的性子。

养伤的日子,元修怕我烦闷,向他父皇请旨,让我的弟弟定晟来陪我一段时日。

定晟今年八岁,一直住在质子府,我们这半年来也只被允许见过一次。

「阿姊,姐夫!」定晟扑进我和元修怀里。

我搂着定晟,元修也怜爱地摸着定晟的头,问他最近的吃穿和功课,定晟都一一认真回答。

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在东吴的时候。

那时候皇爷爷和我父王都因病离世,皇叔继承皇位,我们被赶出东宫,搬去柳条巷,和元修的质子府一墙之隔。

因皇叔的缘故,无人敢与我们来往,宫里又军常断我们用度,母妃连给定晟请夫子的银钱都没有。

是元修教定晟读书识字,还从他质子府里分出不多的食粮接济我们。

甚至在他回北周后,还会让人偷偷给我们送钱财来,让我们熬过一个又一个东吴湿冷的冬。

我永远记得父王去世后的第二个月,皇姐将父王送给我的手鞠扔进河里,我毫不犹豫跳进冰冷的水中去捞,可是我不会水,只能一点点地下沉。

在我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元修赶来跳入水中救了我,还捞回了手鞠。

他将手鞠放在瑟瑟发抖的我的手中,神色认真坚定:「别怕,我在。」

那时的他,就像话本子里从天而降的天神,拯救了我。

日子在春天里慢慢地流淌,我的伤渐好转。

只是有时做梦之时,会梦见那个血腥的夜。

梦见萧元昭割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站在我和元修房间的窗外,静静瞧着我们。

我从梦中汗涔涔地惊醒,好在窗外没有萧元昭。

听说他在勤农礼之后就去了边疆,倒是林婵留在了皇都,没有一起前去。

秋高气爽时,元修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不再咳嗽,脸色也好了许多。

夜里,我从后面抱住在灯下看书的元修的腰,将头靠在他心脏处,听着他的心跳:「夫君,我们歇息吧!」

元修回身看着我,烛光下的他明净温暖,一直是我喜欢的模样。

他浅笑着放下书,一把将我抱起。

可还没等我们上榻,有脚步声急急地过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出事了。」

元修立刻起身穿衣,让我不要担心,然后快步离去。

我也无心睡了,起床后便派人出去打听。

很快宫里传来消息,皇后昨夜不知何事触怒龙颜,北周皇帝正召集群臣商议废后之事。

若是皇后被废,那新后必定是容贵妃。

若容贵妃成了新后,必定会让萧元昭做太子。

我并不在乎谁做皇后太子,我只担心我这个小家。

夜里,元修终于回来,可刚进门,他就吐血倒了下去。

随侍说他为皇后求情,被陛下训斥,踢了他一脚后,又责罚他跪了整整一天。

元修身体本就刚恢复,这次吐血后,他一直昏迷,偶尔清醒的时候,会对我说:「柔嘉,走吧。」

走?是我们一起走吗?去哪里?

可元修没有告诉我,他又陷入昏迷。

太医说元修病情十分凶险,得用参荣丸续命。

可参荣丸制作极其复杂,只有陛下才有。

我去求见陛下,陛下不见我。

皇后身边的侍女悄悄找到我,告诉我北周只剩一颗参荣丸,陛下刚赏赐给了萧元昭,让我快快去,要是被吃掉了就救不了元修了。

萧元昭是前几日从边疆回来的,听说他在那边受了伤,回来休养。

我带上东宫最好的治伤药材去找他,想请求他,把参荣丸让给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