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又下起了雪。

落在明清央漆黑的长发上。

她能感觉到,肚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她而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消散……

明清央听着明卿玥粗粝的喘气声,蓦然想起明卿玥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打转的样子,想起两人曾在一个被窝里谈以后,想起明卿玥出嫁时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卿玥,对不起,姐姐……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明卿玥眼中骤然燃起光亮。

她转身,就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而马上之人竟是季墨尘!

明卿玥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希冀:“王爷,求您……”

可她话都没说完,季墨尘便已策马径直掠过她身边。

明卿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望着季墨尘消失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死死咬紧唇,她再度迈开脚,走了下去。

“姐姐,别怕,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听着明卿玥重复着这句话,明清央想像儿时那般,摸摸明卿玥的头,可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明卿玥感觉到明清央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温柔的声音,含着说不出的不舍与留念:“卿玥……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妹……”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滞了。

明清央的手,从她肩膀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明卿玥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抖着声音喊:“姐姐?”3

良久,耳畔除了凛冽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

院中白幡还未撤,又一具棺木抬进明家。

明卿玥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她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明老爷子带着她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明卿玥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她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谢谢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妹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她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明卿玥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明卿玥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她在一个上写下:“明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明氏女卿玥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她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摄政王府。

季墨尘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明家之事弹劾他,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明卿玥走了进来。

季墨尘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王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明卿玥心口,只她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他跳动。

她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王爷一件事。”

季墨尘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明卿玥从怀里掏出休书。

“明氏女卿玥,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季墨尘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明卿玥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季墨尘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明卿玥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明卿玥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季墨尘。”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季墨尘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季墨尘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明卿玥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季墨尘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明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