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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胃在肚里翻来覆去地绞动着,汗水溻湿了衣服,口水不断地分泌嘴唇却干涩发紧,我咬紧牙关不放出一丝声音。

侧身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泪眼模糊中,一缕阳光透过白纱柔和地落到我身上。

我感到久违的温暖,像是初见表哥的那天。

声音不自觉地泄露出来。

“表哥,你还好吗?”

“我又想你了......”

十岁那年,为了生儿子无所不用其极的父母过世。

我被人送去了从未来往过的舅舅家。

舅舅家在城里开粮油铺。

舅母嫌弃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一张嘴,把初显女儿颜色的我卖掉。

她把我和前来买人检查身子的老婆子锁进房间。

隔着门板,在舅母面前不敢吭声的舅舅安抚尖声哭嚎的我:

“小露呀,你安分些,钱妈很快就检查完,以后你穿金戴银,吃香——”

话突然止住了。

咣当一声,原本就不甚结实的门被踹开倒在地上。

阳光闯进阴暗潮湿的屋子。

一个高挑书生模样的少年立在门口,只一眼,便背过身去。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周身的光柔和得不真实。

“出来!”

厉声唤醒了门外惊在原地的舅母。

“宋谨怀,你给老娘起开!”

“一个个的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不卖掉她,全家吃什么?!你上什么书院?!”

拿着棍子就要来撵人。

宋谨怀仍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躲避。

棍子打在他身上,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生我养我的父母是我敬重不起来的人,这书,不读也罢。”

“表妹一个人能吃多少?!是真的养不起吗,不就是想要钱吗?明天开始我不读书了,我去赚钱。”

舅妈扔掉棍子,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你是要读书考功名的,以后才能当大官,挣大钱!”

说完气愤离去。

钱老婆子见状,灰溜溜地小跑走了。

宋谨怀顶着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走进来,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我抱起来。

抱进一个宽敞明亮的屋子。

“表妹以后你住这间。”

阳光照进房间落在我的胳膊上,如表哥的胸膛一样是暖的。

那是我和表哥的第一次见面。

到了十二岁那年,为了让我去学堂识字读书,他从书院退学转身找活计干。

去学堂的前一晚,我才得知此事。

“宋谨怀,你不需要如此!”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过是养父母为了生儿子买来的工具而已。工具,是用来使用的,哪有人供奉的。”

“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不是不辨好坏。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好意,对我来说太沉重了,除了大家闺秀哪有女孩子读书的。

此刻他把机会让给我,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但表哥他只是揉揉我的头,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抚鼓励我:

“露露,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书中自有一番天地,你该去看看。”

“我们之间不用如此计较。”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表妹。”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做他的表妹。

我是个阴暗肮脏如臭水沟的人。

竟对映在其中的明月产生了肖想。

是不是有了这个机会,我也能改变,长成落落大方的人?

所以,宋谨怀,我可不可以自私地请求你等等我?

等到我不再是你的累赘。

等到我可以有底气地站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