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婚礼上,陈湛北把我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他资助的女大学生。

他忽略我哀求的目光,急切地说:

「老婆,姜韶出车祸了,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

「一条人命,难道还比不过婚礼重要吗?」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中释然。

他还不知道,和他结婚只是我的攻略任务。

失败的代价是:抽离情丝,断情绝爱。

1

5.1是我的婚礼。

我穿着婚纱,等待司仪唤我入场.

可下一秒,就看到陈湛北慌慌张张打开礼堂大门跑了出来:

「不好了,老婆,姜韶出车祸了!」

我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

姜韶出车祸。

在我大喜的日子。

陈湛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明显慌了神,我感觉他都快哭了,一个劲儿地拉着我说:

「怎么办,怎么办啊?姜韶一定是知道今天咱俩结婚,受不了打击才出了车祸的,是我对不起她!」

我眼睁睁看着陈湛北强忍着眼里的泪。

他一拍大腿,像终于做了决定似的:

「我得去看她!万一她挺不过去了,她临终想见的那个人一定是我,是我对不起她!」

这时候,我的语气里都带着点哀求的意思了:

「湛北,你冷静一点,现在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现场呢,你走了婚礼是继续还是取消?多没面子啊。」

「唐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湛北红着眼质问道:

「一条人命,难道还比不过你的面子重要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一恍神的功夫,陈湛北已经毅然决然地跑出礼堂大门了。

这一刻,我脑海中响起一个机械女声:

「宿主,系统检测到您的攻略已失败,请您尽快抽离情丝、断情绝爱。」

我尴尬笑笑,面对着满堂宾客举起酒杯:

「各位,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举杯,祝愿每一个劳动者,节日快乐!」

2

我其实不太愿意提及姜韶,也不太看得起她。

那是个天天声称自己很洒脱的假小子,却又浓妆艳抹的女人,在我看来甚是虚伪。

但陈湛北却说我不懂,他说这是一种能激发起男人好奇心的「冲突感」。

我向来不想和他过多讨论这个话题。

姜韶是陈湛北家资助的女大学生,她一直都很喜欢他。

陈湛北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也当着我的面,明确拒绝过她,希望她别来打扰他。

他对着我淡淡一笑说她是只舔狗。

可是姜韶阴魂不散。

又是手工编制的钥匙扣,又是手工织成的围巾。

每天早安午安晚安,还时不时地去陈湛北公司给他送爱心餐。

但她名义上都说是朋友间的礼物。

我倒没觉得她有多大威胁。

毕竟我的条件比她好太多了。

可当我看见陈湛北用着姜韶送他的钥匙扣,心里头就有点不对味了,凉凉地嘲讽了句:

「也就她能干点这种廉价而无用的事了。」

陈湛北白了我一眼:

「情义这东西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

一句话,把我刺了个透心凉。

那个时候我就该清醒的。

可惜,我太有把握,太自信了。

3

陈湛北逃婚后,我去医院找他。

却看见医院门口,陈湛北和姜韶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我试图定睛细看的功夫,陈湛北就突然在姜韶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姜韶低头咯咯咯地笑。

陈湛北也是一脸宠溺。

我也这才有工夫正眼去看姜韶。

过去我从未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因为我觉得她是个粗鄙的人。

一头毛躁的波浪卷发,又粗又黑的夸张上挑眼线,喜欢紧身小腿裤,可偏偏又喜欢搭配豆豆鞋。

总之精神小伙儿怎么穿,她就怎么穿。

言谈举止也一同向那个方向靠拢。

与男人说话必勾肩搭背,张嘴哥们儿,闭嘴小妹儿。

她现在还在上大四,家庭条件不好,学费和生活费都是由陈湛北家资助的。

我再怎么说也是本市成功女企业家。

陈湛北没道理放弃我选择她啊。

4

陈湛北曾经在我面前夸过姜韶的那双眼睛。

他说姜韶的眼睛不是单单用好看可以形容的,而是有故事的,充满了张力。

不像我,总带着些阴沉,给人无形的压力。

陈湛北经常说我心思沉。

有时候还会赌气,说我并不爱他。

陈湛北说,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分给他的时间微乎其微。

让他觉得自己在我心中只是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他还说,姜韶能给他的,是她自己的全部,而我能给他的,只是我拥有的极少一部分。

我从没给他用心准备过一件礼物。

不像姜韶可以为他彻夜手工钩针编织一条温暖牌围巾。

我只会给他手表包包这些花钱就能买的玩意儿,他又不缺钱。

我大抵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但我没办法。

我从来没得到过爱,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人爱。

我出身极其贫穷。

我爸是杀人犯,我妈在我爸坐牢后就跑了,奶奶又常年卧病在床。

我是肯定没钱读书的,即便我在此之前常年都是年级第一。

我从小受的白眼和讥笑太多了。

我从在建筑工地做盒饭做起,为了得到老板赏识,替他挡刀。

后来又替老板做些收高利贷、强拆之类的腌臜事。

好不容易才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投资房地产。

我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走到陈湛北身边的。

可惜曾经那双清澈的眼,也都在路上遗失了。

5

陈湛北在我车窗上敲了敲,露出那张英俊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陈湛北的脸在我面前模糊了,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继续响起:

「宿主,系统检测到您的攻略已失败,请您尽快抽离情丝、断情绝爱。」

我的记忆瞬间碎裂成千万份,小窗口一样罗列在我面前。

十四岁,我在陈湛北父亲的工地上给工人们做盒饭,陈湛北抱着个红红的钢铁侠,被他的父亲带过来「体验生活」。

脏乱的工地上,他是唯一一处一尘不染的存在。

他的酒窝很深,漩涡一样,「噌」的一下就把我的心给攥住了。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怕灰头土脸的自己,脏了他的眼。

十四岁,工地上丢了钢筋,师傅摁住我往死里打,丝毫不在乎我是不是个女孩。

毕竟那时,已经约定俗成了,只要发生坏事,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我。

杀人犯的孩子,狗拉一泡屎,都是我拉的。

我也习惯了。

我活成了一条癞皮狗,我自暴自弃,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是当时同样小小的陈湛北,穿着干净的白衬衣、米色皮鞋,「哒哒哒」跑过来,面红耳赤跟人争辩,说他一直看着我,根本没有看到我偷钢筋。

也是小小的陈湛北,把我扶起来,拍拍我身上的土,一字一句跟我说:

「你是谁的孩子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

还在我手中塞了一根棒棒糖。

那根棒棒糖,我一直带在身边,和我一起,穿过了这数十年的光阴。

我在废墟之中伸出手,试图想握住天堂里的那一束光。

系统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叮」的一声在我脑子里念叨:

「宿主您好,您的攻略对象出现了,请让他爱上您并与您结婚。」

我当时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恶魔附体了,这骑士一样的存在,哪里是我这种人胆敢妄想的?

可我就是忍不住妄想啊。

攻略吗?

不是的。

那是让我死而复生的信仰,不是攻略对象。

我走了那么远的路,才来到他的身旁。

可他似乎,要丢下我了。

6

我看着关于陈湛北的记忆,一点点碎裂、湮灭、消散无痕。

我的手穿过车窗,一把抓住陈湛北的手,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滴下来:

「湛北!跟我结婚,现在!」

陈湛北身后的姜韶脸色变了变。

忽然她剧烈地喘息起来,面色苍白如纸,然后就显得无比脆弱地捧着心口,在我眼前,身子一软,娇滴滴地晕倒了。

倒下的瞬间她还用一只手牵着陈湛北的衣角,怪异而凄惨地哀求道:

「湛北...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的心脏....」

真是将那脆弱的样子做了个十足。

陈湛北一把挣脱开我的手,蹲下身扶她:

「姜韶!姜韶!你可不能有事!」

说完,又埋怨起我来:

「唐糖,你是不是故意的?在她刚出完车祸,伤还没好的时候,故意**她是吗?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吗?」

他一把推开我,扶着姜韶往医院走。

系统:

「宿主,系统检测到您的攻略已失败,请您尽快抽离情丝、断情绝爱。」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说不行,老娘还没输呢!

我疯狂砸着车玻璃,砸到右手血肉模糊,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自己保持清醒。

忽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我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晕倒前,我听见系统说:

「宿主,您没有输,是您的攻略对象,让您输了。」

7

再醒来,我已经在医院。

一群人乌泱泱围着我。

「董事长,您可算醒过来了!医生说您没什么大碍,多喝热水就好了。所以您看,洪城那块地,您的意见是...」

「董事长,**那边关于建立集资房的招标,我们已经拟好了标书,还得请您过目一下。」

「董事长...」

我揉了揉眉心,示意他们先给我倒杯热水。

一个看起来挺嫩的小伙子扑到我床边,差点没把我扑倒,满脸焦急之色:

「老婆!你终于醒了!对不起!那天我应该和你完婚的,不然你也不会出车祸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伸出手把他挡开了。

男女授受不亲。

更何况,生意人的大忌就是乱搞。

我疑惑地看向助理:

「这位是?」

助理不无讥讽:

「唐总,这是您未过门的未婚夫,您不认识啦?」

什么?

我看了看这小伙子,他眼神诚恳,但又闪着一种不太聪明的光。

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结婚应该是联姻式的强强联合。

更何况,我是个创一代,找老公更得找个精明强势的。

这小伙子一看就不谙世事,我们不合适。

我问助理:

「这是哪家少爷?」

「陈氏置业,独生子,陈湛北。」

陈氏。

陈氏都走了三年的下坡路了,早已资不抵债,没意外的话,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破产了。

与这个陈湛北联姻,显然不合适。

「未过门?怎么回事?」

助理不敢表现出来,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此刻她看我就像个**。

「唐总,您可能受伤忘记了,三天前,您和这位先生举行了婚礼,但是他啊,为了别的女人,逃婚了。」

我瞪大了眼。

2024年了,竟然还有逃婚的戏码?

你不喜欢可以不结婚,但是答应了就不要返回。

不过也好。

我看向陈湛北:

「陈先生,三天前,您在婚礼上弃我而去,想来应该是心有所属。君子成人之美,我就不打扰了。我会尽快安排退婚,您不必有心理压力。」

陈湛北看着我都呆住了。

嘴唇嚅嗫,哆嗦着说道:

「老婆,你这都是在说什么啊?你,你这是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