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句话,将虞雪翡的世界击溃。

她踉跄倒地,脸上再无血色。

花嫦曦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连师父也这么偏心?

大雨瓢LJ泼,落在屋顶淅沥作响。

虞雪翡被强行带到了蓬莱岛的药堂,屋中鲛珠明亮,她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面色笼罩着黑色魔气的花嫦曦。

头顶上方,一向疼爱她的师父,用着她熟悉的语调说出令她绝望的话:“雪翡,你也看到了,嫦曦命悬一线,只有你把灵根还给她,她才能活。”

花嫦曦能活,那她呢?

虞雪翡捂着心口,满眼悲恸:“你们半月前才取了我的心头血,我还没有恢复,再抽灵根我会死的。”

话落,一直守在床边没说话的乌冥,忽得冷漠嗤笑:“虞雪翡,要不是你一再针对嫦曦,非要逼她离开蓬莱,她又怎么会悲恸到自杀?”

虞雪翡心头一刺,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玄柘的声音:“师父,剥灵根的法器我已经带来了。”

她回头,看着玄柘手中的利刃,疼得喉间腥甜。

生生压下去,她死死盯着他:“……你也要逼我?”

四目相对,她清晰看懂男人眼中的不容拒绝。

他一步步靠近:“这本就是嫦曦的东西。”

‘轰!’

虞雪翡的心彻底凉透。

她躲避着,摇着后退:“不……不要……”

虞雪翡颤抖着想往后逃,却被玄柘抱住。

熟悉的松木香浸入鼻翼,这曾是最令她舒心的气味。

“很快的。”

他把她按在怀里,语气依旧那样温柔。

虞雪翡挣扎着,下一秒,脊骨刺疼袭来——

“啊!”

鲜血奔涌,深入喜服,一时不知道哪一个更红,她疼得死死箍住男人的肩,魂魄都在发颤。

这个拥抱,那么疼……

灵根离体,虞雪翡脱力倒在地上,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走向花嫦曦。

直到彻底陷入黑暗,都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他们都不要她了。

……

黑暗中,疼痛持续不断。

虞雪翡浑浑噩噩,好像梦见了十年前殉道那一幕——

她散尽修为封印魔气,那时重伤的玄柘,猩红了眼下跪:“阿翡,停下来,我求你了!”

“师姐不要!你会死的!”

“小翡——”

所有人都在挽留,可画面一转,忽得无尽冷漠袭来,汇成一句:“这是你欠嫦曦的!”

眼角的泪滑落枕边。

脊背撕裂,硬生生疼醒了虞雪翡。

她睁开眼,身上的血已经干枯,空荡荡的大殿,结亲大典挂上去的红绸还没取下来,此刻却那么刺眼。

花嫦曦说她拥有一切,可分明,她失去了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轰鸣钟声。

虞雪翡神色一变,多年的修炼警惕刻进了骨子里,这钟声不会轻易敲响,一旦敲响,必是了不得的大事。

难道是魔族进攻了?

她强撑着微乎其微的灵力,朝大殿走去。

走到门口,却看到大殿内传来一句——

“虞喜钟声完毕,从今日起,花嫦曦便是清越尊者的关门弟子!”

虞雪翡怔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高台上,花嫦曦害羞扑进玄柘的怀抱,娇俏唤着:“师兄。”

玄柘摸着她的脑袋,笑得温柔溺宠:“现在可开心了?”

他甚至没穿弟子服,而是穿了和花嫦曦同款的粉色衣袍,两人亲密无间,看上去相配极了。

明明他最不爱粉色,甚至曾当众冷斥男弟子穿粉色不阳刚,可为了花嫦曦,他却穿的心甘情愿……

虞雪翡死死咬紧牙根,都止不住喉间腥甜。

“现在你是正经的蓬莱弟子,再不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赶走了。”

这话,乌冥说的很大声,响彻大殿。

虞雪翡压下痛苦抬头看,玄柘,师父……竟无一人反驳。

他们言笑晏晏,踩着她哄花嫦曦开心。

一派理所当然。

虞雪翡再扛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狼狈离开。

不知不觉,她走到灵泽湖畔,低头的间隙,唇边的一丝殷红滴在枯败的雪翡花上,红的心惊。

爱与不爱,一个人被完全替代,原来只需要十年。

余光忽得落到指尖的姻缘线,她恍然记得,从前结缘的时候,玄柘承诺:“阿翡,只要你拨动它,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陪你……”

她拨动一下,心间酸涩难当。

滴答,滴答,时间一点点流逝。

等啊等,两个时辰过去,都不见玄柘来。

同在蓬莱,他若有心,掐诀一瞬就能来……她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正要离开,空间一动,玄柘忽然提剑出现在她面前:“你可还好?是遇到什么危险的邪魔了?”

大抵是匆匆赶来,他额角还有汗。

虞雪翡眼眸亮了瞬,期待奔向他:“没有危险,我只是……”

话没说,他腰间的传音镜里便传来花嫦曦的声音:“师兄,宴会要开始了,我在身边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你快回来。”

“马上来。”

掐断通话,玄柘的视线重新落到虞雪翡身上,却蹙眉冷道:“下次若是没危险就不要拨动姻缘线了,会耽搁正事。”

虞雪翡骤然白了脸。

她现在只有遇到危险才有资格联系他吗?

大约是她眼中的痛太清晰,玄柘顿了一瞬,又缓和补充了一句:“你才抽了灵根别在外面吹风,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便掐诀离开,头也不回。

痛色蔓延,指尖的姻缘线恍然褪了色,失了效。

虞雪翡忍着伤口刺痛走回流光殿后,已经竭力,扶着床沿呕出一口鲜血,便昏迷过去。

昏沉间,殿门忽然‘嘭’的被人推开。

虞雪翡循声睁眼,只见花嫦曦一改之前的柔弱,得意走过来:“虞雪翡,你不愧是名显天下的‘先天灵体’,这杂灵根只在你身体里养了十年,竟然已经就没了一丝杂质。”

虞雪翡蹙眉起身:“你来做什么?”

花嫦曦却答非所问:“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你的师父、师弟、道侣都护着我,当初你用命护住的宗门,如今无人在乎你。”

“你说,我们之间,如今谁是正主,谁是替身?”

虞雪翡隐忍攥拳,花嫦曦却仿佛觉得还不够,故意俯身靠近,恶毒低问:“落到现在的地步,你恨不恨?”

恨不恨?

虞雪翡有一瞬的失神,而就在这时,花嫦曦却抬掌冲她心口拍来!

那掌心,竟然有粒魔种!

虞雪翡本能抬手抵挡,可还没等她碰到花嫦曦,对方却猛地飞向门口,凄厉喊着:“雪翡师姐!不要杀我!”

“嘭!”

虞雪翡惊愕看向门口,正好对上玄柘冷冽的眼。